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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蔡厝祠堂,天壽姆和阿梅走向西門去,一邊走,一邊聊。
天壽姆說:“今夜三腳蟾祠堂有戲看。”
楊梅問:“什麼戲班?”
天壽姆說:“老源正,沒看心頭疼。”
楊梅說:“那不可放過,一定得看。阿姆啊,聽說我們澄海城內有‘七墩八池,三宮四院,個半祠堂,隻半麒麟’,我只認識三腳蟾墩,那些,全部不認識,你說我知,好麼?”
天壽姆說:“還有猴洞墩、蕭厝墩、陳厝祠墩、佘厝祠墩、溝下池墩、郭厝墩。郭厝墩在東門內郭厝祠堂後。梅香她阿弟原來在郭厝祠堂內那個小學讀三年級。日本仔來後,強迫讀日本書,寫日本字,學日本話,從一年級起就教‘a i u ê o,ka ki ku kê ko,sa si su sê so,ta ti tu tê to’。先生問我兒子:‘你為什麼不讀不寫?’我兒子說:‘我是中國人,不讀日本書、寫日本字!’先生一手扇過去,我兒子跌落地上,起來後頭嗡嗡叫,哭回來家裡後,一雙耳就完全聽不見了。。。”
楊梅聽著心裡極生氣,見天壽姆說到後來喉嚨梗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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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,她就趕緊說開去:“阿姆,你聽:這個聲音是不是戲棚上的鑼鼓聲?”
天壽姆說:“是啊,這裡就是三腳蟾祠大門了。你看,棚上做戲的和棚下看戲的全部看清清楚楚啦!”
三腳蟾祠坐北朝南。這個祠堂由兩部份構成:祠堂居東,土墩在西。三腳蟾墩有一個長方形大圍墻,土墩的東墻和祠堂的西墻合二為一。土墩位於北端,南面僅有一門出入,大門與土墩之間是大廣場,戲棚就搭在那圍墻內廣場中間。看戲的人真多:最前的坐在地上,中間的站在地上,最後的站在椅上,前中後三層人,使‘遲到’的天壽姆和楊梅無法走近戲棚,就擠在墻邊。楊梅站在天壽姆後邊,一手攙在她的腋下。
北風不怎麼大,一陣一陣吹來,戲棚上的歌聲和口白,聲大聲小,時有時無。
天壽姆說:“看見蛇在眨眼。太晚來。”
楊梅眼好耳好,她說:“看起來,那兩個女子,一個是小姐,一個是婢女,主婢兩人站在樓上看樓下過往的人馬。”
天壽姆正想說話,阿梅趕緊掩住她的嘴,說:“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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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下等下,我聽----唱歌了。”
楊梅用兩隻手放在兩邊耳後閘聲,邊聽邊說給天壽姆聽:“賞燈人去難相見,倚欄。。。天涯。”
“阿娘。。。樓下此人。。。郎君。你仔細。。。”
不知什麼時候,阿馬已經看見他外婆和楊梅來看戲,他有意不讓他外婆知道,悄悄、慢慢擠人縫擠到楊梅身後,大著膽伸手去碰阿梅的手。阿梅抖一下縮回手,轉頭一看,沒想到阿馬也在這裡,心頭十五十六,笑笑,眼眨呀眨、嘴撬呀撬,眼角斜向天壽姆,阿馬點點頭表示會意。楊梅將手伸向後邊,阿馬牽起她的手。楊梅的心砰砰跳,熱得額頭流汗、小臉紅紅。
北風送來戲棚上的歌:“萬般心事。。。千言。。。雙荔枝。”又聽不見。
忽然又聽到:“荔枝手帕。。。深意。。。何日。。。得會佳期。”
天壽姆說:“噢,我知道了:這齣戲叫作《陳三五娘》。五娘看中陳三好,一個在樓上,一個在樓下,無法談,她就拿一條小手帕包兩粒荔枝扔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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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去給陳三作定情物,以後兩人就相會。”
天壽姆這句話,說的無心,聽的有意,楊梅一下就將手從阿馬手裡縮回來,從她的褲袋掏出一條小手帕,擦掉額頭的汗珠後,將手帕塞給阿馬,又拍拍阿馬的手,示意“趕緊走開”。阿馬又悄悄、慢慢擠人縫出去。
天壽姆簡介《陳三五娘》劇情後,楊梅說:“我看過皮影,也聽過人唱歌冊,全部不比做人戲好看,聲也好,再聽一下。”
北風又傳來一句接一句:
恍惚殘春天,花徑潤滑,滿地添青苔,忽聽見枝頭杜鵑,為春聲悲。
。。。
對景傷情,懨懨無意,誰人留得春莫去,同來伴我少年過一世?
益春,看那春景芳菲,百鳥交噪,真是觸動閨女傷懐。
看那花紅柳綠,都含愁意。
。。。
梨花帶淚,對著曉寒唏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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。。。
天壽姆說:“阿梅啊,看不見聽不著,這齣戲你也曉得,半夜過了,我們回去睡,好麼?”
楊梅說:“風大霧重,我怕阿姆傷風,正想叫你回去呢。”
天壽姆說:“阿姆真有我的心!”
天壽姆先送阿梅回去她家,走到她門外,說:“看,裡面燈亮亮,你阿爹還未睡,在等你回來。”
楊梅說:“阿姆你慢慢走吧,我進去了。”
經典潮劇【陳三五娘】,又名【荔鏡記】
【陳三五娘】漫畫
日本在二戰佔領潮汕一帶的時期,強行推行日語教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