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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五六如猴,熬散骨頭”。這句話是說:五六這兩個月,作田人最忙----割稻、曬粟,早造邊收邊犁耙,準備晚造。忙到跟猴子一樣:跳上跳下,跳來跳去;又吃不好、睡不夠,熬到瘦骨落肉。眼鏡凹陷,跟猴的相貌一樣。
那一夜,跳蚤叔夫妻睡在床上,他老婆說:“這幾天,你太忙,明天我宰隻雞給你父子吃。”
“宰雞幹嘛” ,她老公說,“去年你在外家拿來的蝦乾魚乾還有剩,蒸一盤來配飯,又好吃又補身。”
他老婆說:“不行不行不行!這幾天你日夜咳嗽,蝦米惹痰,愈吃愈嗽。”
“雞肉更惹痰。”她老公說。
“那,我就去買條鮮魚給你們吃,”她老婆說,“明天,你得歇一天,阿馬去作就好。”
她老公說:“還有兩塊田犁好沒落坯,阿馬沒落過,他落不平,高高低低。”
他老婆說:“有幫自然好,沒幫死不了。你的鼻孔吹出來的風能燙人。”
她邊說邊去摸她老公的額頭,說:“額頭這麼燙,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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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天得去藥鋪叫醫生看下。”
“那用那麼麻煩。沒什麼!”他老公說。
“沒事就好。”他老婆說,“阿馬今年二十了,我看得為他找一個。娶進來後,有多個人做工,你就不用那麼辛苦。”
她老公問:“你看清楚哪一個合眼?”
他老婆說:“去年五月我回去家,我媽說:楊梅這個女孩子有文墨,有禮貌,懂規矩,會孝敬大人;我說,識得幾個字,好是好,不過,我們作田人要有氣有力才重要。”
“那就是!我看你外家對面那裡溪西村阿歪,不錯----她和我們阿馬一樣大,人又黝黑結實,粗大壯。”
他老婆說:“我認識她,論做牛做馬,她勝過好多男孩子;不過,阿歪是個土蠻牛,太過野蠻和淤塞。”
她老公說:“這些怕什麼,有力就行。”
他老婆說:“我是擔心將來整天鬧彆扭,鬧架吵架,做戲給別人看,左鄰右里笑死人。”話還沒說完,“咕咕嚕嚕”響,她老公睡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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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才剛發亮,跳蚤嬸在廚房裡就聽見她老公在叫她:“梅香啊,你來一下!”
“怎麼啊?”梅香邊擦手邊走到睡床邊,問:“有啥事?”
她老公說:“我滿身筋骨縛緊,無法起來,到底是怎麼搞的?”
梅香摸到她老公的額頭就喊起來:“熱得燙手!趕緊去請醫生來看。”
跳蚤叔說:“請醫生那麼容易啊----又要僱頂轎,還得送封包。”
他老婆說:“那就去城內鞋街惠齡醫院阿謝漢卿看。聽說全縣他最行,我們村有人讓他治好過。”
他老公說:“去看西醫?”
他老婆說:“西醫快好啊。”
她老公說:“西醫西醫,愈醫爛愈開。去打針,我不要。還是我們的中醫好。”
天亮後,跳蚤叔腳步浮浮自己走去城內鞋街頭雙忠宮前“泰來堂”。
泰來堂是澄海縣有名的老藥鋪,鋪面不到一丈寬,兩邊墻上,一邊寫“遵古法制”,一邊寫“童叟無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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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中醫蔡德琴先生脈過後,問:“你知不知你的病是怎麼引起的?”
跳蚤叔說:“五六日前去犁田,我看一下日,知是過午了。肚也餓。我想:還有兩個田角未犁,全部犁完才回去家吃午飯。六月天的驟雨說來就來,走都走不及,田水又熱又燙腳,雨一下,田水蒸起來,穿鼻孔進到頭頂,‘焦’一聲,打了個寒噤,全身雞皮一粒一粒大過黃豆。回到家裡就壓床板,壓了幾天。”
蔡先生說:“這就對啦。你這個病叫作偶感風寒,症狀比較重。”
老先生開了方,吩咐配三帖藥先吃後再來看。藥方共有十六味藥:
陳皮二錢半;半夏二錢;香附二錢;柴胡二錢半;泉神五分;蒼朮二錢;仙楂二錢半;川樸二錢半;藿香二錢;甘草二錢;紫苑二錢;麥芽二錢半;枳殼二錢;薄荷五分;黃芩二錢半;草菓草二錢半;水一碗半煎九分。
三帖藥吃完後,跳蚤叔的病全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