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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蚤嬸回娘家去小住那幾天,楊梅真想去親近她心中這個“婆婆”。想是想,心又砰砰跳,不敢去。跳蚤嬸回去大田村那天下午,楊梅就去天壽姆家那,口說是來玩,其實是想去探聽消息----想探聽跳蚤嬸是不是來跟天壽姆談阿馬的事。楊梅“玩”到黃昏,也大膽敲了幾下“鼓邊”,天壽姆假作聽不見,楊梅也就回去她家了。
話分兩頭。
夏至日,長三刻,天又熱。那天黃昏,阿馬和他媽在庭院乘涼,阿馬無頭無尾就問:“阿媽啊,在阿外婆屋裡那個女孩子,是阿外婆的什麼人?”
跳蚤嬸沒想到她兒子會問這件事,心“砰”一下後,趕緊靜下來,假作若無其事地問:“你怎麼認識她?”
阿馬說:“去年去溪東扒龍船,在阿外婆家那看見她在幫忙做飯。我不認識她。是阿外婆跟她說:‘這個是我外孫阿馬’,又跟我說:‘她叫楊梅’。”
跳蚤嬸“噢”一聲,說:“楊梅她爸叫王鏡清。楊梅她肖兔,小你四歲。楊梅這個女孩子命不好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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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--她本來有一個哥哥兩三歲,楊梅一出生,她哥就病死了。後來,她媽又生了個弟弟和妹妹,不知怎的,也都養不活,小小就死了。相命先生說楊梅是‘孤毒命’。楊梅十一歲那年----民國廿八年夏至那天,聽說日本兵打汕頭。汕頭到澄海才十五公里路,我們這裡好怕,趕緊去收割。本來,夏至,稻才可試,最快也得夏至過十天才能割,古人說‘夏至十二日,不管生共熟’。人人怕日本兵來放火燒稻,沒米吃,不管生共熟,全部割掉。那時內澇,田裡的水越漲越深,打粟後,人人拖稻稿草上大墳頂曬,田裡座座大墳頂,都有五六七八個大草堆。五月三十那天,日軍打入澄海來,細妹那年才四歲,我抱她上船後,全家人撐船去田野大墳頂鑚草堆縫。走出村外那天,只顧鎖上門、手空空就走,那一夜,在小島一樣的墳堆頂,半夜後冷得人人在顫抖。隔日的夜晚,叫幾個膽大的男人潛回去拿被那毯來。真倒霉,那一夜下雨,全部淋到濕透。因為走日本,無人帶鍋帶米,躲在草堆縫裡,怕日本兵看見火煙,日夜也不敢煮食。大人能刻苦忍,小孩肚餓一哭,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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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媽趕緊就用乳房塞進小孩嘴裡,怕被日本兵聽見了來殺人,有個小孩就塞乳塞到死掉。幸得有田寮鄉的好心人,他們煮好粥裝在大水缸裡,撐船送到各個墳堆去給逃難的人吃。日軍坐船到溪東村,楊梅母子走不及。楊梅論年階是十二歲,她長得矮小矮小的,一群日本兵從她媽手裡搶過楊梅,扔在地上後,拖她媽去亂搞,搞完就刺死她。那時,楊梅她爸在新加坡,村裡的人輪流養阿楊梅。到後來,你外婆說,你們眾人,孩子多的孩子多,忙的忙。我的屋較大,孩子也大,沒拖沒累有閑,楊梅我帶去養,你們看好不好?鄰居們都說:‘最好最好,這樣,阿姆早晚有人相伴,梅香姐有個阿妹,你收她做女兒最好!’你外婆說:‘不行不行不行,我沒這福氣,鏡清一回來,我就交還他自己去養!’一年後,鏡清兄從番邦回來,楊梅就回去她自己的家。她爸有時出門了,她家無人,她又不喜歡跟村裡的孩子玩,就來跟你外婆,在外婆家裡,她自己一個玩到開心極了。。。”
“咚----咚----”“咚----咚----”
“二更了,二更了。”忙了一天個跳蚤嬸累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