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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蚤嬸見她大女兒大妹的衫袂破了,叫她褪下來補。
大妹說:“才一個小洞而已,不怕的。”
她媽說:“破衫跟破網一樣:小洞不補,大洞叫苦。褪下來,快點,我現在有空。”
大妹不情願,邊褪邊喃喃自語:“衫褲件件破,件件補!”
“有吃不怕晚,有穿不怕破。”跳蚤嬸說:“破,補了就好,新三年,舊三年,補補接接又三年----我不是件件破,件件補?我跟你這麼大來做新娘那天,穿在外邊那套衣服是借人的,裡邊都是破破補補的。”
“你是大人,人家是----”
大妹想說“人家是女孩子,穿太破不好意思”,說不出口。
“我知我知,”她媽說:“等年末賣大豬,我悄悄留幾個錢做套新衣服給你過年。”
大妹得意地微笑。
母子話沒說完,跳蚤叔就回來。那時到中午,他從田裡回來肚餓,看她老婆坐著補衣服,沒起來料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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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給他吃,火冒就說:“無用女人勤三餐!”
跳蚤嬸說:“粥煮好在鑊裡,咸菜、菜脯在前菜櫥裡,自己去拿。”邊講邊補衫,頭也沒抬起來。
“跳蚤叔邊拿前菜,邊唱起“磽仔歌”來:
“磽仔苦,苦苦苦,
三餐無肉配,
咸菜跟菜脯,
夜裡無被蓋,
睡下眼光光,
終夜在聽更鼓。
磽仔苦,苦苦苦。。。
跳蚤嬸馬上接過來唱:“三十還無妻,衫破無人補。”
跳蚤叔今天的心情,跟天上一樣晴朗,聽她老婆這句個後,明知是在挖自己的瘡疤,也不氣,得意地微笑,喝一口酒後,接著唱:“他就坐在這門檻,衫破有人補。”尾音拉長長。
跳蚤嬸母女聽著“噗”一聲,一起偷笑起來。
跳蚤叔假作看不見,說:“這麼大的女孩子,不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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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裁不會縫,連破了也不會補。我聽人說:女子有三從四德。四德裡面有一德就是做針線工。裁衣師父,縫衣徒弟。你無法當師父,連徒弟也無法當?天下有兩種女孩子無人要:一種是嘴巴整天動不停----饞嘴嫁無人要;一種是不會裁不會縫嫁無人要。。。”
大妹又一次聽到“嫁人”二字,再加上被他老爸這樣貶損,羞死了,一聽火就冒,隨口打斷她爸的話,氣氣地說:“我又不嫁人!”
“不嫁人?”她爸說:“當尼姑嗎?你知不知為什麼叫‘逗仔’(男孩)和‘走仔’(女孩)?逗仔,就是從小到大都逗在家裡;走仔走仔,養大就要嫁人----跟人走。”
大妹躇一下就站起來,反身衝進房間去。
跳蚤嬸氣了,她嚷說:“兩盅狗尿倒進肚就胡說八道,亂吐屎。”
接著,她跟發命令一樣喊:“水缸底能曬榖啦,去挑兩擔溪水來!”
跳蚤叔見討沒趣了,也就悻悻然挑起一擔木水桶挑水去了。
她老公剛跨出門,跳蚤嬸趕緊就進去房間勸說她.....